第43章 第43章_伎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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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第43章

  赵喃要离开苍南了,去平城。

  走的那天找了程穗告别,在苍南第一支清吧,她把自己喝的烂醉。

  她跟程穗说,自己这一文不值的热烈青春全耗费在了易年身上,青杏般的年纪已经过去。

  青春结束了。

  赵喃抱着她哭了许久。

  她说也算短暂拥有过,不亏了。

  程穗不擅长安慰人,只是一直听她说,差不多后半夜了,她才回去。

  池朝就一直在路口等她。

  蹲在地上,路灯光影照映出利落锋利的下颚线,指尖夹着一根棒棒糖的棍子。

  程穗走过去也蹲下。

  是台阶路,蹲了一会腿麻,就坐在地上。

  昏黄灯光圈在他们身上。

  程穗望着他笑,身子朝他靠近,池朝也坐下,顺势揽过她的肩。

  四目相对,喝了酒,眼角泛着微红。

  鼻尖相触,两个人都在笑。

  酒味很浓。

  池朝抬手剐蹭她的脸,声音很轻,“喝了多少这是。”

  记不清了,应该挺多的,程穗扯了扯嘴角笑。

  程穗靠在他肩头,垂眸看着地面,忽然开口:“赵喃要走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池朝听说了。

  “……易年以前什么样?”

  “单纯,”池朝想了想。

  现在程穗听到单纯两个字,莫名怕。她看易年单纯,看赵喃单纯,最后到头是她单纯了。

  感情的复杂性她了解不彻底。

  她始终无法理解赵喃的自卑,明明漂亮也可以优秀,大放光彩。仅仅因为喜欢一个人,那她觉得太不值了。

  还好,赵喃最终醒悟。

  “你以前什么样?”数年的时间能让人衍生出第二个自己,那池朝呢?

  池朝拉着她起来,“跟我走。”

  她以为池朝会带她去什么秘密基地,记录自己中二时期的一些事。就是回到家,拿出了一个纸箱子,里面有储存卡,有毕业证,证件照,还有一些书本。

  这算池朝为数不多愿意留下来的回忆了。

  其实当初边丢边留的时候就想过,以后这些东西不是给自己看的,而是给以后想要了解自己的人看。

  这个人来的稍稍迟啊,他等了好多年。

  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。

  程穗先看了毕业照,池朝最高,高三就182的个子,站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。

  池朝指着他笑:“你为什么站这,老师没把你排到边上去嘛。”

  她照毕业照的时候,个高的往两边站。

  当时的池朝十分叛逆,性格长相如出一辙,老师的话从来都是反着来。

  正中间的位置多好,配他这个少年郎。

  蝉鸣盛夏,操场绿荫下。

  池朝手搭在旁边两个人肩上,冲着镜头肆意笑着,额角的碎发因风凌乱。

  池朝的十八岁。

  程穗再看了一眼现在将步入28的池朝。

  像是变了,又像没有。

  五官更硬朗了,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不如少年时期,做事也稳妥了,不会再闷头热。

  不变就是他的理想和一颗鲜活跳动的心。

  看完照片,她叹。

  少年就是少年啊,放到平城,他的青春也一定是轰轰烈烈。

  平庸一词,和池朝沾不到半点边。

  当看到录像时,程穗眼眶湿润了。

  在看他的青春,却好像自己走过了一场。

  看他投进三分球,忍不住欢呼呐喊;看他在晚会表演,忍不住为他鼓掌;看他每一次的回头,忍不住心动。

  嘈杂的班级,池朝坐在瞩目的位置,阳光穿过走廊从正门照进来,不偏不倚落在他肩上。

  有人叫他一声。

  “池朝!”

  “打球去!”

 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,模样松散,声音清冽,说:“走啊。”

  录像结束了,屏幕黑了下来。

  程穗抬头,眼泪逼了回去,低下头时,还是有一滴眼泪逃脱出来,顺着眼角下滑。

  池朝的青春是山海,是无拘无束的风,而她,草稿纸的一道画错线。

  第二个录像是池朝乐队刚成立那会儿。

  风格突变。

  真张狂,发型穿搭妆容都张狂,在舞台上炫技,玩弄架子鼓。

  还会朝台下抛媚眼,坏笑。

  中间还夹杂着打架的视频,真狠,程穗觉得。

  当初在回信清吧,光他一个人,应该能挑全场,而且绝对不会落下风。

  他打架时戾气很重,像是在发泄。

  有段时间的池朝特别颓,大概二十岁的那会儿,胡子拉碴,头发很长也不去梳理。

  匆匆几个镜头,能看见池朝满脸的不耐烦与燥意。

  后来镜头再转换,就是现在的池朝了。

  程穗问他,那时候怎么了。

  池朝轻描淡写:“和家里吵了一架。”

  这颓废样,不止是吵了一架那么简单。

  程穗内心也纠结了一下,最终还是决定追问下去。

  二十岁的时候,挺迷茫,什么都迷茫,看不见丁点光。

  乐队很长一段时间没演出,路演也遭到驱赶。

  池家平过的潇洒,而女生的病反反复复发作。每次回到家,池家平翘着二郎腿,嫌弃这个菜那个菜,吃完饭又会议论哪家的小妹生的水灵。

  坏人没有遭到天谴,反倒过得潇洒恣意。

  他头一回体会到睁开眼就是黑的感觉,成员问他接下来怎么办,没有演出不是要饿死吗?女孩父母那边因为女孩正在遭受痛苦,问他,池家平到底什么时候遭报应!

  他也想知道。

  说起这些,池朝自嘲笑了笑。

  程穗只有心疼。

  和家里吵架,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,吃饭的时候筷子掉地上了。

  池父见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本来就气,吃个饭筷子都能掉,火一下被点燃了,当时就大骂起来。

  池朝憋了很多天的火,也突然找到宣泄口。

  两父子跟仇人一样,差点打一架。

  池家平看热闹不嫌事大,在一旁煽风点火,池母在一旁劝架,无济于事。

  矛头掉转,池朝怒气对准了池家平,打池家平他用了十足的力,把人揍了个半死。

  池家平是无赖,挨打成习惯了,他得到喘气的一瞬间不是还手,而是算计要多少赔偿。

  亲侄子也是一样的。

  回忆拉开了一道口子,宣泄而出。

  大大小小的事,好的坏的,只要是程穗想知道的,他都说了。

  池朝这人也够精。

  每次借刀伤人,自己不留一点把柄。

  好像往事除了青春,其他都过于沉重。

  程穗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。

  他的眼神平静,没有波澜。

  对上那一秒,他噗嗤笑了,弹了一下她脑门,“这样看我做什么?心疼我啊?”

  是的。

  程穗点头。

  池朝吻上她的唇,“我也心疼心疼你。”

  池朝不需要他人来拯救治愈他的不幸,但有时候也需要一个心疼。

  -

  尽兴过后,继续翻看书本,有两本书。

  一本教科书,一本课外书。

  刚看没什么特别,后来让程穗给翻着了。

  化学书的最后一页有一行中性笔写的字,一看就是女生的字体。

  ——阿朝,化学元素周期的三十位一直是你。

  程穗心中默读了一遍元素周期表,第三十个——锌。

  为了确保,还展开了书本后的周期表对了一遍。

  啧。

  留着不会因为这个吧,又去翻那本课外书。

  没有东西。

  她放下两本书,看着池朝,眉梢微挑,“你在我心里啊。”

  嗯,这话阴阳怪气又带着醋意。

  池朝往地上看了一眼,说实话,他一直不知道书后面有这句话。

  字迹他认得。

  温初的。

  池朝揉了揉眉心。

  温初对他的感情什么时候变质的?他真是一点也不清楚。

  课外书一位老师给他的,他当作纪念,存放着。

  至于这本化学书,好像是因为他课中走神写下了一句特别中二的话。

  他拿起书本翻,当年写的字已经不见了。

  再仔细想了想。

  恍然明白。

  那时候上课没带笔,问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借了一支笔,女生给错了,给了一只字迹会消失的水性笔。

  具体写了什么,有点忘记了。

  不过这样正好,不用让她看见自己的黑历史。

  东西都收回原位,放到高处。

  池朝拍了拍手,而后搂着程穗的肩往三楼走。

  他们在二楼的一个房间。

  程穗的醋意很快就没了。

  因为她确定池朝对自己的爱。

  再说,过去的事,那时候他们两个都不认识,就算他谈女朋友,她也不能计较什么。

  直到这晚,程穗才感觉真正拥有池朝,完全的池朝。

  交颈而卧不禁叹了一声圆满。

  赵喃次日下午三点的票,程穗想去送一程,她说不用了。

  车站的告别,她最怕了。

  她走后,易年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,和以前一样。

  他见到程穗时,还是会撒娇卖萌叫一声:“程穗姐。”

  程穗也会应下。

  八月下旬的日子慢了起来,程穗和池朝都很空闲。

  一个没演出,一个没单子。

  池朝只有每周五的驻唱,他们现在也没那么缺钱了,之前专辑的钱够他们吃蛮长一段时间了。

  温初又来了一趟苍南。

  她找到程穗,约她单独聊聊。

  挺不想去的,但温初说,她不来会后悔的。

  程穗就来了兴趣。

  趁着池朝去驻唱的时间,她跟温初见了一面。

  温初从一辆阿斯顿马丁下来。

  和初次见面不一样,这次浓妆艳抹,包臀裙凸显好身材。

  踩着细高跟往她这边走来。

  程穗淡淡瞥了一眼,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人,且是男人。

  车窗忽然下降,伸出一只修长的手,指尖夹着一根雪茄。

  没再多看。

  温初走到了身边,两个人沿着岸边走。

  程穗礼貌微笑:“温小姐找我什么事?”

  “程小姐,你真的爱阿朝吗?”

  程穗没明白她突然这么问什么意思,看了一眼她,坚定说了一句当然。

  温初觉得好笑:“你从程家逃出来,阿朝心善救了你。那你有没有想过,你的存在会给他带来什么危险?”

  程穗沉默。

  温初又接着说:“程家一旦找到你,池朝就会被你毁了。”

  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!”

  程穗停下了脚步。

  耳边潮声此起彼伏,一点一点吞没她。

  “我希望你,恳求你,为他考虑一下。”

  温初上周陪梁凛舟参加一个宴会,和顾芸一结识,顾芸一的嘴没把门,喝了点酒就说起程穗。

  她可还记恨着呢。

  那李牧心中的白月光位置一直都是程穗。

  而如今她要因为家族联姻被迫嫁给别人,程穗却能潇洒自在,她心中不平。

  她比程家更想找到程穗。

  她们应该拥有相同的命运才对。

  温初第一次听到事情原委。

  心中难免惊讶,差点说出池朝的住址时,梁凛冬将她拉走了。

  那晚,她问梁凛舟程家的事。

  梁凛舟在烟雾缭绕中,冷笑一声:“程总,蝼蚁而已,程老爷子才是龙。”

  雪茄摁灭在烟灰缸,轻嗤:“非死即残吧。”

  -

  池朝从平城回来就感觉程穗情绪不对劲,又问不出个原由来。

  入眠的时候,程穗将脑袋埋在他胸口,指尖隔着衣服描摹文身图案。

  “池朝,文身痛不痛?”

  “怎么,你也想去文一个?”他的声音低沉。

  “有这个想法,但是怕太痛。”

  池朝捏捏她后颈,“看文在什么地方,肩胛骨很痛,小腿不痛。”

  “你这样的呢?”

  “你受不住。”他笑了笑说。

  池朝低下头,和她平视,“怎么想文身了?”

  “就是突然想啊,一定要理由吗?”

  “……不用。”

  没人规定做一件事,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动机。

  最后是在脖颈刺了一个,跟池朝脖子上中文文身的位置一样。

  纹的梵文。

  就是自由的意思。

  痛。

  程穗以为自己能忍受的,后面还是紧紧攥住了池朝的手。

  以前学散打都没这么痛。

  大概因为以前一个人,现在是两个人。

  从店里出来,程穗笑了。

  池朝牵住她的手,“现在开心了?”

  “还行吧,”程穗说。

  走了大概十分钟,到了于浮青的店,他坐在老爷椅上眯觉。

  池朝将他拍醒。

  于浮青低骂一声“操”。

  “你们两个怎么来了?”于浮青坐直。

  “路过,”池朝搬了两张椅子过来,两个人坐下。

  “于老板最近收了什么新货?”程穗笑问道。

  于浮青让他们这么叫他的,说自己开店成老板了,得体验一把被这么叫的感觉。

  “程小姐进去看看,”于浮青指了一排架子,“那儿新收了一些卡片机。”

  程穗刚坐下没一分钟,又站起来往里面走。

  门口两个人在聊天。

  于浮青准备造出惊艳世人的那首曲子一直没什么头绪,现在还只有开头。

  之前池朝帮忙作的曲都是些小曲。

  他提来心烦,转而去问池朝新歌怎么样了,“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写首新歌,到哪一步了?”

  “快收尾了。”

  “挺好的。”于浮青:“可以期待一下你的solo了。”

  池朝笑:“你怎么知道是solo。”

  “无意中看见了一句歌词,写给程小姐的吧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程穗拿了一个卡片机过来,“聊什么呢你们。”

  “说今晚吃什么。”于浮青说:“之前不是说请你们来我家吃饭?正好,今晚露两手。”

  她看向池朝。

  池朝点头:“想吃什么直接跟他报菜名,不用客气。”

  “滚蛋,”于浮青摸出一根烟,“你们还是和我客气点吧,入乡随俗,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。”

  上回的翻车,烙在他心里了。

  天之骄子,在做饭上栽跟头。

  那卡片机于浮青送她了,没收钱。

  他说到时候两个人结婚,份子钱他就少给点。

  这次没翻车,中规中矩,除了盐少了。

  于浮青给自己买了个洗碗机,程穗本来想帮忙收拾一下,他指了指洗碗机,说:“待会它收拾。”

  从于浮青家里出来。

  两个人又去看了场电影,县城的影院挺拉胯的,排片少,设备也不怎么样。

  将就一下。

  看了最近热映的爱情片,索然无味。

  两个人坐最后一排,前面还坐了几对小情侣。

  有些不安分。

  程穗看着大荧幕,走神。

  出了影院她也不知道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,最后结局怎么样了。

  池朝弹了一下她脑门,“心不在焉的,想什么?这两天都怪怪的。”

  “我哪有,”程穗摸了摸自己的脑门。

  刚那一下真用力。

  池朝:“行,没有心不在焉,那前面电影的结局是什么?”

  鬼知道。

  程穗胡扯:“男女主在一起结婚了。”

  “还说没心不在焉,”池朝勾住她脖子,“怕是整部电影你只看了个片头。”

  错了,别说片头,连广告都没看。

  程穗装死。

  一到家,池朝就将人亲了好一阵。

  直到她败下阵。

  他的手游弋在她身上的每一寸骨骼。

  指尖轻轻拨弄。

  人置身于潮湿之中,程穗仰起脖子。

  池朝的手覆上她的手背,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入缝隙,十指交扣。

  沉声呼吸,话音落在程穗的耳边,一字一句砸进耳蜗:“程穗,别把我当外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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